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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入關山十二年,哀情盡在胡笳曲
東漢時期,烽火連天,蔡邕的女兒蔡文姬在逃難途中被匈奴俘虜西去,獻給了匈奴左賢王。十二載后,曹操因懷念故人蔡邕,又遣使者將蔡文姬從胡地贖回。
在歸漢途中,精通音律又才華橫溢的蔡文姬借胡笳音調創作出了琴曲《胡笳十八拍》,將流亡他鄉的悲苦、身不由己的無奈、骨肉分離的痛楚等等濃情,熬成斷腸之音。
明 仇英《胡笳十八拍圖·第三拍》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
這一傳說流傳甚久,境況相似的南宋遺民更是將其引為心聲。唐代文人劉商也曾擬胡笳之曲,創作了琴曲歌辭,膾炙當時。
今天我們要欣賞的這幅南宋畫卷《胡笳十八拍圖》,現藏于大都會博物館,每幅配的正是劉商之辭,可謂是如泣如訴。
第一拍
紗窗對鏡未經事,將謂珠簾能蔽身。
第一幅圖畫的是胡人洗劫蔡文姬府邸的場景,胡人的鐵騎聚集在府門外,將值錢玩意兒都裝箱搬走,府外道旁還有被胡人殺害的百姓,文姬也被擄走。
下方露出了蔡文姬府中的一角,透過門窗可以看到以書法作屏芯的大屏風立在當中,而一旁的桌案上擺放著鏡子和妝奩。
第二拍
這幅圖畫的是胡騎帶著俘虜和財寶返回胡地,這時的蔡文姬坐在馬上,戴著輕紗帷幔。
第三拍
如羈囚兮在縲紲,憂慮萬端無處說。
使余力兮翦余發,食余肉兮飲余血。
到了匈奴的地盤,成為階下囚的蔡文姬被匈奴左賢王要求做他的妻子,辭中透露出的都是“生不如死”。
這幅圖已經描繪了匈奴營地常用的一些家具,因游牧民族喜歡席地而坐,他們使用的坐具是包裹錦繡的墊子。前方用于擺放飲食的則是長條矮桌,盛裝食物的盤子也像樹葉一樣,頗具特色。
右上角還有一件朱漆四方香幾,邊緣設圍欄,腿間裝花棖,四條腿微微外挓,修長如鶴,頗為曼妙。
第四拍
山川路長誰記得,何處天涯是鄉國。
自從驚怖少精神,不覺風霜損顏色。
蔡文姬望著明月,對故土的思念之情愈發涌動,身旁侍女捧著古琴,這也是在暗示她擅長琴藝。
第五拍
水頭宿兮草頭坐,風吹漢地衣裳破。
羊脂沐發長不梳,羔子皮裘領仍左。
胡地的日常生活和故土有很大的區別,用羊脂洗頭、披發左衽、以動物皮毛做衣日夜不換、氈帳居無定所......蔡文姬日復一日地重復著這種不適應的生活。
除了之前出現過的長桌,這里還出現了仆從烹飪使用的矮桌,這種桌子呈原木色,和貴族使用的黑色漆桌迥然有別。
第六拍
怪得春光不來久,胡中風土無花柳。
天翻地覆誰得知,如今正南看北斗。
眾人觀察天象,文姬卻只感天翻地覆,斗轉星移,因為言語不通,只能用手勢交流。
第七拍
男兒婦人帶弓箭,塞馬蕃羊臥霜霰。
寸步東西豈自由,偷生乞死非情愿。
又是一次宴席,依然使用了那些熟悉的器具,這些器具輕便好用,方便游牧民族轉移和攜帶。
第八拍
憶昔私家恣嬌小,遠取珍禽學馴擾。
如今淪棄念故鄉,悔不當初放林表。
第九拍
當日蘇武單于問,道是賓鴻解傳信。
學他刺血寫得書,書上千重萬重恨。
髯胡少年能走馬,彎弓射飛無遠近。
遂令邊雁轉怕人,絕域何由達方寸。
第十拍
恨凌辱兮惡腥膻,憎胡地兮怨胡天。
生得胡兒欲棄捐,及生母子情宛然。
這幅圖中出現了胡人貴族使用的車輦,通身朱漆,長桿頭作龍頭,交接處裹黃銅雕花部件,入口處作盝頂,里面又似乎改作硬山頂樣(明清時更常見,宋代未見記載),設計別致,明艷華麗。
第十一拍
日來月往相推遷,迢迢星歲欲周天。
無冬無夏臥霜霰,水凍草枯為一年。
漢家甲子有正朔,絕域三光空自懸。
幾回鴻雁來又去,腸斷蟾蜍虧復圓。
又是幾年過去,望著南歸的鴻雁,蔡文姬對故土的思念愈發深切。在這幅帶仆從出行的場景中,右下角停了一輛輕簡的車輦。也是通身朱漆,黃銅件裝飾,上面還放了一件華美的鹿角椅背,既增強舒適性,又彰顯了地位。
第十二拍
破瓶落井空永沉,故鄉望斷無歸心。
寧知遠使問姓名,漢語泠泠傳好音。
夢魂幾度到鄉國,覺后翻成哀怨深。
如今果是夢中事,喜過悲來情不任。
漢使前來問詢身份,回家終于不再只存在于夢里。但真正迎來這夢寐以求的一刻時,心里卻是悲喜交集,不能自已。
第十三拍
童稚牽衣雙在側,將來不可留又憶。
還鄉惜別兩難分,寧棄胡兒歸舊國。
即便舍不得親骨肉,也要踏上歸鄉之路。在準備告別的這幅圖景中,胡人又擺開了宴席,畫面的左上角還出現了新馬車,主骨呈原木色,車廂作盝頂,四面作田字格欞。
第十四拍
莫以胡兒可羞恥,思情亦各言其子。
手中十指有長短,截之痛惜皆相似。
漢使帶文姬歸鄉的一行人中,有一人扛著交椅,交椅圓靠背,搭腦如弓,頗為輕便。
第十五拍
嘆息襟懷無定分,當時怨來歸又恨。
不知愁怨意若何,似有鋒铓擾方寸。
第十六拍
去時只覺天蒼蒼,歸日始知胡地長。
重陰白日落何處,秋雁所向應南方。
文姬乘坐的馬車又與之前有區別,這輛馬車仍是朱漆黃銅,四面則裝上了矮欄桿,馬車頂還是高規格的廡殿頂。
第十七拍
行盡胡天千萬里,惟見黃沙白云起。
馬饑跑雪銜草根,人渴敲冰飲流水。
途中休憩,為首的官員用上了交椅,可見交椅正是為行軍準備,且地位尊崇,唯有貴人才能使用。
第十八拍
歸來故鄉見親族,田園半蕪春草綠。
明燭重然煨燼灰,寒泉更洗沉泥玉。
終于回到闊別多載的府邸,右下閨房中的插屏也露出全貌,只是屏芯不再是書法,變成了潑墨山水,這也是在暗示物是人非。
府邸外的場景也大不相同,曾經難民流竄、門窗緊閉的街道又繁華起來,街邊小店里擺放好粗樸簡雅的長桌長凳,還有人正在對坐品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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